第1章 乱局求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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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浩然的眉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，心中那股无名之火越烧越旺。

他觉得这简直是无理取闹，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忍气吞声下去了！

他霍地站起身来，双手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着。

他一把抄起桌上的电话，重重地按下了电话号码。

哒哒哒哒....每一个数字键都差点被他敲击得凹了下去，他宣泄着内心的不满和愤怒。

经理办公室文书小芳正专注地整理着文件。

突然，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打破了这份宁静。

小芳迅速放下手中的文件，伸手拿起话筒，礼貌而又甜美的声音传来：

“您好，这里是瀛海市副食品总公司，我是办公室文书小芳。请问您是哪位呀？”

“”我是程浩然！”

小芳听到对方是程总时，有些紧张和局促，脸上笑容变得更加亲切和热情起来，赶忙问候道：

“您好啊，程总！请问您有重要的工作安排吗？我已经准备好随时记录并传达您的指示啦。”

电话那头的程浩然已经情绪激动，怒气燃烧，他吼叫着下达命令：“废话！别磨磨蹭蹭了，立刻让你们的主任火速到我的办公室来！”

小芳心一紧，吓了一跳，握着话筒的手有点哆嗦。

“好的好的，我马上照办。”

她的脸色有点苍白，咬了咬嘴唇。

经理办公室主任张明智，刚刚从楼下匆匆跑上来，听了小芳的转达的命令后，心里七上八下，这次自己可能要倒霉了。

他带着几分胆怯，风风火火地敲响了程浩然办公室里间的门。

“进来！”

程浩然的声音从里面传来，洪亮而严肃，里面还夹杂着火药味。

“张主任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你给我解释一下！”

程浩然的声音如同雷鸣般咆哮，他的脸色阴沉得如同黑锅底。

张明智面对程浩然的质问，无奈地摊开手，开始解释：

“四方货栈的司机小陶交通事故撞死了一个妇女，那个死者的家属今天又来到公司闹事了。

他们还在院子里焚烧黄纸，弄得整个院子乌烟瘴气。

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，说是你来当总经理，这次闹得声势更大。”

“岂有此理！”

程浩然在听完张明智的解释后，甩下一句话，怒气似乎稍微平息了一些。

他沉默了片刻，仿佛陷入深思，房间里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寂。

稍后，他缓了缓急躁的情绪，语气平缓地问道：

“那起重大交通事故不是交警队处理完了吗？”

张明智点了点头，回答道：

“是的。交警队已经结案了，判定司机负全责。赔偿金我们都准备好了，可是家属不拿。

他们认为我们与交警队串通一气，赔偿金额太少，不断地变着花样到公司来闹。”

程浩然眉头紧蹙，显然对这种事情感到不满。

“那公司方面呢？我们有没有采取什么有效措施来平息这个事态？”

张明智叹了口气，显得有些无可奈何。

“我们尝试过多次与家属沟通，但对方狮子口大开，坚持要见公司总经理。我担心如果处理不当，可能会引起更大的风波。”

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，面带无奈和无能的表情，缓缓地说道：

“哎！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。我们已经按照规定准备了全部的赔偿金，但是对方的家属就是不满足，他们说公司有房子，要求我们再给他们一套套三住房作为补偿。

他们还威胁说，如果不满足他们的要求，这件事情将会没完没了，下次把骨灰盒一并带来，持续不断地找麻烦。”

“这真是欺人太甚，无法无天，竟然拿死人来要挟！

你立刻采取行动，带人到辖区的派出所寻求治安帮助。

不要把事情闹大，尽快以合理合法的方式处理这一事件，心平气和地劝说他们离开。

至于他们提出的额外赔偿要求，我们尽可能地拖延，不要轻易答应。”

程浩然面色严肃地盯着张明智指示。

这个混乱不堪的企业，病入膏肓，如果不进行彻底的改革，那么企业将前途无望，无法走出困难的泥潭。

程浩然是主动请缨，带着满腔热血和决心来到了这个企业，心比天大。

却被来了个下马威！

在许多有奋斗欲望的人看来，长时间在机关工作会感到枯燥乏味，混日子。

他们往往都渴望能够下到基层干一番事业，去镀一层金，以此来提升自己的成功履历和光辉形象。

那些已经运营得相当出色的企业，由于上升的空间相对较小，即便你做出了卓越的贡献，人们也可能会认为这是团队的功劳，而不是你个人的本事。

相反，如果一个人敢于接手那些连其他人都避之不及的棘手企业，那些被普遍认为是烂摊子的企业，并且最终能够将它们扭转乾坤，咸鱼翻身，使之焕然一新，那么这样的成就才能真正体现出一个人勇于担当，有真才实学。

程浩然正是基于这样的长远考虑，才愿意来接手这个乱摊子。

燕雀安知鸿鹄之志？

就在程浩然满怀救企救民之志踏向副食品总公司大门之前，市商务局的关鲁翔主任和林瑞敏书记特意找他进行了促膝长谈，给他加油打气。

他们语重心长地说：“市商务委和理事会都看好你，年轻有为，相信你能让这个企业重新焕发生机。”

还特别强调，如果遇到啥难题，市商务局理事会组织会全力以赴支持他。

市局领导有这些话，且信誓旦旦，给他心里打足了气，不觉得有些膨胀。

就像敢死队员抱着炸药包要拼命上战场，团长连长也是这样打气动员说的。

其实，程浩然也不是个傻子，盲目的进取者，他来这个公司之前，也对这个企业也进行了详细的调研摸底。

这个企业最大优势在于其固定资产的基础非常坚实，干部职工们的心气神儿尚未完全消散，所面临的最大难题就是缺乏流动资金。

如果能够有效地凝心聚力，调整和改变现有的经营策略，这个企业还是有希望重获新生的。

资金问题，资金问题，资金问题，其实市场经济形势下，对于当前的国有集体企业来说，是个普遍存在的通病问题。

他认为首要紧迫的任务就是如何补充企业的流动资金，引得活水来。

他定了定神，拿起桌上的电话，郑重地拨通了一个重要号码，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和希望：

“喂，您好，我是程浩然。请问关主任在吗？我有些关于企业改革的重要事情，现在想过去详细汇报一下，不知道领导现在是否有空？”

电话那头传来了瀛海市商务局关鲁翔主任的成熟稳重的声音，身边听起来有些嘈杂。

关主任似乎有些忙碌，但还是友好地回应道：

“小程啊！我这边的事情可以稍后处理。你直接过来吧，我在办公室里等你。”

关主任非常爽快地同意了程浩然的约见请求。

程总夹起他的公文包，提起精神，挺着胸脯，迈着坚实的步伐离开了经理室。

“张主任，赶快给我准备一辆车，我要马上到市商务局去！”他在经理办公室门口朝着里面喊道。

声音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紧迫感和权威力。

张明智立刻行动起来，安排了公司最好的车辆，出于对程浩然人身安全的考虑。

他小心翼翼地尽职尽责提醒道：“程总，院里交通事故闹事的人还没走，考虑你的人身安全，你能不能晚会再走？”

程浩然并不领情，他显得有些不耐烦，大手一挥：“你怎么那么多废话？现在马上就走！”

他的语气中带着命令和一丝责备。

张明智好心当作驴肝肺，他的好意并没有得到程浩然的理解，这让他感到有些委屈和迷惘。

司机小汤屁颠屁颠地来到程浩然面前，他身材精瘦，个子矮小，浓缩了精华，眼神中透露出机灵和聪慧。

“程总，车子我已经发动好了，咱们现在就走吧。”小汤忙不迭地献殷勤，声音中充满了期待和荣幸。

程浩然回头跟王明亮和卞自强打了个招呼，要他们照应一下公司事务，然后夹着公文包下了楼梯。

院里闹事的人群还赖在那里，见楼上有人从经理室下来，像饿狼一样终于等到了肥肉。

不知是谁说了声：“拿公文包的就是新任总经理，薅他去！”

两个胳膊上戴着黑纱，披麻戴孝的中年男女竟然像疯了一样跑了过来，横挡在了程浩然的身前。

“你们要干什么？”程浩然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，显然有些惊慌。

“干什么？你们应该知道！我们的条件你们答不答应！”那男的大声吆喝着，满脸横肉跳动。

“你平静一下，我代表公司对你们家属的不幸表示哀悼。不过，你们的事情交警队已经裁定了，请接受现实吧。”

程浩然心平气和地安慰他。

“什吗？你是打发叫花子！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没了，就给那么几个钱，你好好意思说！”他大声咆哮起来！

“节哀节哀，请接受事实吧。”程浩然想不出更好地话来安慰他了。

那中年男子突然哭嚎着扑过来：“你还我媳妇！还我的媳妇啊！是你们公司夺走了我媳妇的年轻生命。”

他伸手就要去揪扯程浩然的衣服，情绪显得非常激动狂躁。

小汤见势不妙，英勇挺身，他挡在程浩然的身前，试图保护领导。

他还与那男子理论：“你们不要这样，有事好好商量，不要影响公司领导去办公。”

这时，那中年妇女气呼呼地冲过来，甩掉孝帽，指着小汤的鼻子破口大骂：

“你个小猴子，你算什么玩意，我们人都没了，你们还办公？今天我们的事就是公事。不把我们的事儿解决了，你们谁也别想走！”

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极度愤怒，还直接躺到地上撒起泼来。

程浩然让小汤站到一边去，他态度诚恳，直接面对他们：

“大哥大嫂，那起交通事故给你们造成的伤害，我在这里代表公司向你们诚挚地道歉。不过，你们这起事故的处理，我们已经按照法律裁决尽力履行了……”。

“法律裁决？人的命，几个钱就能补回来吗？你说得轻巧！我们要活人！赔不了活人，你们公司不是有新宿舍房吗？赔偿我们一套房子，让我死去的妹妹有地方住！你们答不答应？不答应，这事就没个完！”

那女子声嘶力竭地嚎叫着，声音比杀猪都难听，情绪激动到了极点。

“这个，不合理吧。交通事故裁决书中没有这个赔偿啊！”程浩然继续委婉无奈地拒绝道。

那妇女提高了嗓门，两手拍打着地面，放声大嚎起来：“妹妹呀！你死得好惨啊！老天爷啊，你快来主持公道吧！劈死这个没有良心的坏家伙……”

她的哭声对无理索取遭拒充斥着不满和绝望。

她一边哭嚎，一边眼珠滴流转，卫生球眼偷偷观察着程浩然的一举一动。

她见程浩然迟迟没有反应，不为所动。

突然，她仿佛失去了理智，狸猫般地窜上来，伸手去夺程浩然的公文包。

程浩然没有预料到这个变故，包被她轻易地抢走了。

那妇女举起程浩然的包，仰头哈哈大笑，几近癫狂，她的手捏着包晃了几晃，就像一个俘获了敌人重要武器的草莽英雄。

然后，她猛地将包扔向燃烧黄纸的火堆：

“不给我们房子，就让公司的老总去7下地狱吧！我可怜的妹妹呀！”

她舞着双手，跳着哭丧舞，扭着她的肥屁股，又哭又笑，疯疯癫癫。

那包飞向火堆，就像飞蛾扑火，却在火堆里顽强地挣扎了一下，大难不死地蹦了出来，也算奇观。

小汤百米冲刺地跑过去，把包奋勇捡了回来，拍打去粘上的纸灰，塞进胸膛里保护起来。

那包里可是装着程浩然关于公司改革的全套思路方案材料。

程浩然强忍着怒火，深吸一口气，严肃地说道：“大嫂，您这样闹解决不了问题。咱们还是坐下来好好谈，按法律和规定来办！”

这时，张明智带着几位公司员工赶来，保卫科的赵科长等都跑了下来，将闹事的中年男女隔开。

辖区派出所的丁所长带着两名民警也来了，闹事者看到警察来了，也收敛了许多。

程浩然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出来。

“程总，您先去办事，这里我们来处理吧。”张明智讨好地说道。

程浩然看了看表，知道和关主任的约见时间不能耽误，便对闹事者说：“我回来再和你们好好谈。”

司机小汤怀里揣着那烈火中侥幸生存的公文包，紧紧跟在程浩然的后面。

程浩然拍拍小汤的肩膀，勉强挤出一点笑容：“谢谢你了。表现得真不错。”

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感激。

司机小汤殷勤地给程浩然打开车门，程总弯下他那微胖的身身躯，

“嘭”的一声，也许是太着急了，也许是还在气头上，他的前额重重地碰到了车门的上边框。

“晦气！”他骂道。

声音中带着万分的懊恼。

小汤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，忙赔起了不是：“程总，都是我不好，没有照顾好你。”

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歉意。

“不关你的事。你不用自责。”程浩然一边揉着碰肿的额头，一边安慰着惊慌失措的小汤。

这辆桑塔纳轿车可是现在公司最好的一辆轿车，红色的。

也是上次贷款后，上一任总经理力排众议买的，他说老总吗，尤其是干商业的老总，就要有点派头，讲究红火。

车的档次，往往代表了企业的形象和实力。

扯淡，饭都吃不上来了，还要什么派头！

一路上，程浩然心情沉重，不仅要应对公司资金难题，还要处理这棘手的闹事风波。

资金的的事大事。他心里却在犯嘀咕：关主任能帮我解决资金困难的问题吗？

万一他不帮忙呢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