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71章 滚开，晦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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滚开，晦气

议论声低低地响起。</p>

很快，两名穿着皂衣、腰间挂着铁尺的“特区巡防队”队员（由金吾卫退役老兵和本地招募的壮丁组成）闻讯赶来。</p>

他们皱着眉头，捂着鼻子走进屋内。</p>

简单地勘察了一下现场，翻了翻王有德那件写着血字“罪……在……我……”的肮脏吏服，又询问了吓傻的霖哥儿几句。</p>

“行了！没什么好看的！”领头的巡防队员挥挥手，声音带着公事公办的冷漠，“自杀！自己抹了脖子！死透了！”</p>

他厌恶地踢了踢地上的瓷片：“找个草席裹了！拖到城西乱葬岗埋了！动作快点！别臭在这里！”</p>

“是！”另一名队员应道，动作麻利地找来一张破草席，像处理垃圾一样，将王有德的尸体卷了进去，用草绳胡乱捆了几道。</p>

两人抬起草席，如同抬着一捆柴火，面无表情地走出了土坯房。</p>

霖哥儿终于回过神来，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：“爹——！！”</p>

他猛地扑过去，想要抓住那卷走的草席。</p>

“滚开！小崽子！”巡防队员不耐烦地一脚将他踹开，“晦气！”</p>

霖哥儿被踹倒在地，沾了一身泥污。</p>

他趴在地上，看着父亲被草草卷走的尸体消失在巷口，小小的身体因为巨大的悲痛和恐惧而剧烈颤抖着，哭声凄厉绝望，如同受伤的幼兽。</p>

五姨娘闻讯赶来，正好看到这一幕。</p>

她站在巷口，看着霖哥儿趴在地上痛哭，看着巡防队员远去的背影，又看了看那间散发着恶臭的空屋。</p>

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，眼神复杂难辨。</p>

有对王有德结局的快意，有对霖哥儿遭遇的一丝怜悯，但更多的，是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冰冷。</p>

她走到霖哥儿身边，没有去扶他，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：</p>

“哭什么？他死了，对你，对你娘，都是解脱。”</p>

“从今往后，你不再是罪官之子。你只是霖哥儿，沪县的一个普通孩子。”</p>

“想活下去就站起来，擦干眼泪，去干活。”</p>

说完，她不再看霖哥儿一眼，转身，挺直背脊，迈着坚定的步伐，走向纺织工坊的方向。</p>

那里，有她的新生，她的尊严，她的未来。</p>

王有德的一切，连同他的罪恶和可悲，都已被她彻底埋葬。</p>

霖哥儿趴在地上，哭了很久很久，直到嗓子嘶哑，眼泪流干。</p>

五姨娘冰冷的话语，如同刀子般刻在他心上。</p>

他慢慢抬起头，脏兮兮的小脸上，泪水混合着泥土，糊成一团。</p>

但那双大眼睛里，除了悲伤和恐惧，似乎……多了一丝茫然之外的、微弱的光芒。</p>

他挣扎着爬起来，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那滩已经发黑的血迹旁。</p>

他蹲下身，伸出颤抖的小手，捡起地上那块沾满了父亲鲜血和泥土的青花瓷片。</p>

瓷片冰冷而锋利，边缘还带着暗红的血痂。</p>

他紧紧攥着那块瓷片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。</p>

他最后看了一眼那间空荡、破败、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土坯房，又望向远处港口方向——那里吊臂林立，蒸汽升腾，充满了力量和希望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