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三十八章 辘轳剑折虬髯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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辘轳剑折虬髯白

魏胜拄着长刀，单膝跪在地上，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，握住了插在腹部的箭杆。</p>

时间仿佛在此刻减慢了无数倍，任由魏胜的思绪在时间长河中流淌。</p>

女真重箭本来就是专门为破甲而生的，此时又是以不到二十步的近距离直直射来，魏胜身上即便有重甲，却也不可能完全挡住。</p>

但要说重甲一点用处都没有，那也是不可能的，最起码原本可以透体而过的重箭只有箭头穿过了盔甲，插在了魏胜腹部。</p>

这……这不算是什么大伤。</p>

魏胜喘着粗气，腹部的刺痛使得他原本有些混沌的大脑又清醒起来。</p>

从军以来，大小百战，生生死死走过好几趟了，更重的伤也受过，甚至有过贯穿伤口，不也是活过来了吗？</p>

这点小伤，算不了什么。</p>

然而当魏胜试图站起的时候，却又觉得浑身酸软无力，他心中莫名升腾起一种惊异之感，又试了两次之后，脑中方才灵光一现，恍然大悟。</p>

他已经老了，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可以披着单衣在寒冬的淮河中，监视敌情的壮士了。</p>

人总归是要服老的，哪怕韩世忠又能如何？</p>

当日那个在靖康大乱的时代中，凭借弓马娴熟，硬生生的从乱局中杀出来的大将，在绍兴和议之后，又能如何？</p>

不也得是悠游林下，从此退出军务了吗？</p>

韩王……韩王……</p>

解元……王胜……成闵……许世安……呼延通……</p>

刘大管……李火儿……鱼元……雷奔……周行烈……</p>

神武左军……</p>

那些死了的……</p>

那些活着的……</p>

许许多多人的身影浮现在魏胜眼前。</p>

站起来……</p>

所有人如是说道。</p>

阿胜，站起来……</p>

“站起来……”魏胜看向了手中的长刀，喃喃自语，随后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了力量，用力折断了箭杆，随后拄刀站起。</p>

虽然魏胜脑中思维百转，但事实上，也只过了三个呼吸罢了。</p>

原本有些慌乱的忠义军见到自家元帅仿佛无事，尽皆振奋，再次与金军互相厮杀在一起。</p>

魏胜同样挥舞长刀，向四面斩杀，如果说刚刚他的姿态犹如关圣帝君再世，如今的行状就如同疯虎下山一般，令人望而生畏。</p>

站在台阶上的石敦重见状，刚想要继续射箭，就听到身后有人大喊：“金贼！你张爷爷来了！”</p>

张安国率领五十余亲卫甲士赶到此地，只是居高临下微微一扫就看出形势危急，也来不及列阵，直接亲身手持大斧扑了上去。</p>

双方在城头上陷入了焦灼。</p>

但是对于纥石烈良弼来说，这种焦灼反而是一种好事。</p>

因为这已经代表着金军已经有能力将足够兵力投射到城墙上，只要再加把劲，就足以将守军彻底压垮。</p>

此时此刻，纥石烈良弼如是想着。</p>

此时正是未时三刻，乌云遮挡了半边天空，太阳在云层中时隐时现，微微的凉风从北方吹来，将多日来的暑气一扫而空。</p>

就在金军中军处气氛稍有缓和与振奋之时，一名军使沿着涣水上游飞奔而来，举着一面小黄旗直接来到纥石烈良弼身前。</p>

军使刚刚勒住马缰，胯下战马就因为疲惫而摔倒在地，将军使甩了出去。</p>

但军使却也顾不得狼狈，举着手中黄旗大声说道：“报左相！有骑兵从西北来！”</p>

纥石烈良弼目光一凝，却在这关键时刻缄默不语，只是抬头看向了天空。</p>

然而即便金国相公不问，却也有人想要知道军情。一名参谋军事焦急询问：“来了多少骑兵？”</p>

军使满脸慌乱，却是摇头以对：“不知道，烟尘滚滚，漫山遍野。”</p>

纥石烈良弼终于出言问道：“你可看清楚是谁的旗号了吗？”</p>

军使点头：“俺家将军看得清楚，有飞虎大旗、刘字大旗、汉字大旗俱在，他让俺回禀左相……”</p>

说到这里，军使在初秋的午后竟然打了个寒颤方才开口，语气中的颤抖却是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。</p>

“是刘飞虎子来了，刘飞虎子亲自来了！”</p>

众人皆是呆若木鸡，空气仿佛在此刻凝固了。</p>

足足三瞬之后，呼吸的本能方才回到这些金军文武身上，一齐倒抽的凉气仿佛将周围空气吸干，随后众人皆是纷纷慌乱出言。</p>

“怎么会是飞虎子，他不是在河北吗？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