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三十三章 人如诸葛真名士（下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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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琚闻言没有任何表示，只是摇头笑道：“陆相公，你知道我为何说你与虞相公皆是半个诸葛武侯吗？</p>

就是因为虞相公过于取巧，而你陆相公不能为主了。”</p>

“哦？”</p>

“虞相公满脑子想的都是借势，借山东义军的势，借金国大乱的势，借金军内斗的势，却没有想过，即便想要四两拨千斤，自家也得有四两的本事才对。”</p>

“更别说，以如今北方局势的混乱，放在秤上，又哪里是千斤能打住的？”</p>

石琚说到此处，见到有军官提着一枚首级来汇报军情，立即当场勉励了几句。</p>

待到那名陈州军军官走后，场面一时沉默，陆游按捺不住问道：“石相公刚刚说我不能为主，是哪一方面的主？”</p>

石琚：“哪一方面都有。陆相公既没有作宋国的主，也没有作山东的主，却不是能耐不成，却是因为不想作主，也算是本性难移了吧。”</p>

陆游握紧马缰，望着前方的战场，一时间难以言语，片刻之后方才说道：“以石相公的说法，是不是我们二人改过之后，就能是大宋的诸葛武侯了？”</p>

石琚点头以对，却又摇头失笑：“虞相公已经是这个年岁了，事事求快，自然不能求稳，而只能取巧。</p>

可既然取巧，就很有可能被人以力破之。他改不过来了，来日非得死在一个‘取巧’上。”</p>

陆游脸色一变，却见石琚已经缓缓摇头，看向了陆游：“陆相公，你可能来日会成为武侯第二，不过即便成为武侯，又有何意义呢？</p>

天下大势至此，即便是真武侯又能如何呢？还不是只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？如今乃是异族与汉人争天下，有些东西可以看重，但没有必要那般看重的。”</p>

石琚这番话已经是交浅言深了。</p>

不过陆游依旧是面沉如水，在夜色中看着已经灯火通明的金军大营，默然不语。</p>

石琚知道自己没有说服陆游，也只是长叹一声。</p>

两位这个时代顶尖的士大夫在夜色中沉默下来，却不耽搁陈州军的攻势愈发猛烈。</p>

金军外围营墙已经被掀了，攻入营寨中的陈州军先头部队四处防火之余奋力突前，以至于金军连第二线防御都很难组织起来。</p>

仆散忠义大踏步走上了望楼，指着刚刚赶来的一名行军猛安大声喝道：“怎么回事？不是让你看好河面吗？怎么就让汉儿军架上浮桥了？”</p>

那名行军猛安灰头土脸，身上只着一件铁裲裆，连头盔都没带，额头有一道伤口，现在还在冒血。他闻言满脸委屈：“元帅，末将看得清楚，前半夜这浮桥根本没影子，子时的时候突然横着漂过来了。”</p>

仆散忠义只觉得此人言语荒谬，却也知道这位老部下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欺骗自己，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。</p>

这时候一名擅长架桥土木的参谋军事出言说道：“这必然是汉儿军用浮桥分裂让行船的方法建浮桥的。</p>

沿着西岸建立浮桥之后，用渡船将其拉过来，再在东岸钉住，方才有半刻成桥的说法。</p>

但是元帅，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，汉儿军已经彻底反了，我军该如何？”</p>

在一众将领期待的目光中，仆散忠义扶着腰带冷笑说道：“还能如何？给老子打回去！真当我仆散乌者是没牙的大虫不成？”</p>

此言一出，众人纷纷振奋。</p>

“阿撒！你为第一阵！”</p>

“术虎赤，你率合扎猛安为第二阵！”</p>

仆散忠义指了指脚下的望楼大声说道：“我就在这里，为诸位之后，让这些汉儿军看看，大金究竟是谁的天下！”</p>

见主帅如此豪勇，聚集起来的几名将领也各自振奋，大声应诺之后，大踏步的离去了。</p>

仆散忠义也没有食言，在望楼上立起了帅旗，并且亲自击鼓。</p>

很快，就有四千余女真正军集结起来，在营寨中与陈州军展开了正面厮杀，终于将攻势顶住了。</p>

但是在诸将全都出击之后，开始将陈州军压着打后，仆散忠义的神色却明显暗淡下来。</p>

他从腕甲的缝隙处取出一张白绸，再次细细端详起来。</p>

火光时明时暗，即便以仆散忠义如鹰隼般的目光，也只能看清开头的一行大字。</p>

“陈州俱反……”</p>